明代思想家、哲学家方密之所著类书《通雅》有言:“谓守其业而浸广之,《灵枢》《素问》也,皆周末笔。”揆诸往昔,华夏先民仰观日月、俯察万物,奠定了华夏民族的世界观和认知论;在此基础之上,在距今至少1500年前,集之前十个世纪上古先人智慧的医学巨著《黄帝内经》的诞生,使中医学理论体系得以初步确立。我初习中医,诸事不谙,而从古至今初习医者无不以先贤遗教、四大经典为训。于是,我便趁着假期,结合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的《一起读内经》一书,仔细研读了这部被誉为“医家之宗”的医学经典,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“守其业而浸广之”。
还记得大一第二学期的中医基础理论课上,老师总说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更加“物欲横流”的时代,我深以为然。于是,我总是喜欢在一天的劳累后读几页《内经》,放松、沉静自己——仿佛聆听先哲垂训,沉醉、舒展着,积蓄一天的疲惫和燥热,仿佛也在阅读中远去了。有时我也疑惑:为何每当我捧起《内经》诵读,便觉万念新生?随着体悟渐深,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:因为这是一部关于生命的医学史诗。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这样一个说法,说的是“西医是关于疾病的医学,而中医是关于生命的医学”。在读了《内经》之后,我也变得愈发赞同“中医是关于生命的医学”这一观点。
《黄帝内经》叙述了我们内心所追求和向往的生命状态。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便是《上古天真论》中的一段话:
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,皆谓之虚邪贼风,避之有时,恬淡虚无,真气从之,精神内守,病安从来。是以志闲而少欲,心安而不惧,形劳而不倦,气从以顺,各从其欲,皆得所愿。故美其食,任其服,乐其俗,高下不相慕,其民故曰朴。
这段话强调了调摄精神、守正御邪的重要性,为葆养我们的生命提供了指导。何谓“圣人”?在这段文字中指的是“对养生之道有高度修养的人”。上古圣人教导人们要保持思想的宁静,做到心无杂念,方能“气从以顺,各从其欲,皆得所愿”。美其食,说的是无论吃什么食物,都觉得味道甘美;任其服,说的是无论穿什么衣服,都感到非常舒适;乐其俗,说的是无论在何种风俗习惯之中,都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——这又何尝不是如今的我们所向往的生命状态呢!
时光如洪流,不停逝去,亘古如斯;而我们的生命浮于其上,各不相同。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,大部分人的生命是什么样的呢?《内经》给出了回答:“以酒为浆,以妄为常,醉以入房,以欲竭其精,以耗散其真,不知持满,不时御神,务快其心,逆于生乐,起居无节,故半百而衰也。”纵使如此,还是有那么一群人,过着“食饮有节,起居有常,不妄作劳”的生活。他们或是方士,或是养生家,只因心中的那份恬淡,使他们的生命在看似无趣的日复一日中净化、蜕变、升华,方才能够“形与神俱”“尽终其天年,度百岁乃去”。
“中医是关于生命的医学”还体现在“治未病”这一学术思想中。《四气调神大论》云:
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,不治已乱治未乱,此之谓也。夫病已成而后药之,乱已成而后治之,譬犹渴而穿井,斗而铸锥,不亦晚乎。
这段话将疾病与战乱相比拟,形象地说明了预防疾病对于葆养生命的重要性。《鶡冠子·卷下·世贤第十六》亦曰:“不病病,治之无名,使之无形,至功之成,其下谓之自然。故良医化之,拙医败之。”说的是对于疾病,不应当等重病形成之后再去治疗,而是应当在疾病还未形成之前开始治疗,在病兆尚且“无形”之时开始医治——因为至功的取得成于事物萌芽状态时的行动。若夫疾病已成,甚或病入膏肓之处,再行医治,往往不会取得较好的结果;即便医治成功,身体正气也已经遭到损害,诚可谓得不偿失。《黄帝内经》从最有利于人的生命的角度出发,本着以“人和生命”为本的精神,阐释了“未病先防”的重要意义,至今仍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。
苏轼说:“故书不厌百回读,熟读深思子自知。”每一次翻开《一起读内经》的书卷,读着熟悉的经典语句,默念着、思考着,都能够有新的收获,也仿佛能够抵达一片崭新的宁静海域,回归生命的本真与澄澈;然而正如老师在中医基础理论课上所说的那样,我们所处的世界已然愈发“物欲横流”——若两者确不可兼得,我们是选择生命的安然与澄澈,还是世界里的种种诱惑与繁华?我想,我们的古人已在《内经》中给出了答案。
于我而言,“轩岐之书”是一部关于生命医学的史诗。我愿走向他,钻研其中精妙理论的奥义,“守其业而浸广之”,在追寻生命和医学真谛的道路上不断求索!
阅读作品名称:《一起读内经》(序号45)
参赛作品名称:《守其业而浸广之——浅谈“轩岐之书”中的生命医学》